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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娘子一路驾马车向域外走,两人留在车内恢复元气。途中吃了点米汤和干粮,随便搪塞了过去。
贺离恨精神许多,捧着杯子灌了点酒,又道:“这路上这么危险,你也见过了。”
梅问情一听就知道他又想劝自己回去,她抬眸扫了一眼对方的身躯,道:“就算没有你,我的行程也差不多就是在这几日了。”
“这几日?”
“对。”梅问情道,“我找一个人,不过不着急,随缘找。”
“随缘,”贺离恨重复了一遍,“还真稀奇。那要是找不到呢?”
“找不到就找不到了。”女人坐在对面擦着一支白玉笛子,“找不到下辈子再找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怪话。”
“啧,我找的可是我的天命之子。”她低头仔细地贴笛膜,又往孔洞里试了试音,“找到了我要娶走的。”
贺离恨扭过头不看她,将车帘掀起来一点儿,望向逐渐荒凉的道路。
“贺离恨。”她叫他的名字,“你那刀好像是蛇变的。”
“嗯。”他含糊地答。
“这蛇也不是普通蛇?”
“你也不是普通人,还问我这个。”他道。
“我就是想告诉你,”她顿了下,“你那条蛇跑我这儿来了。”
贺离恨怔了一下,猛地回头,看见那条魔蛇趴在女人的膝盖上,两只猩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类似于“神魂颠倒”似的神色。
这条卖主求荣的蛇!
贺离恨冲过去逮走那条蛇,一只手卡住蛇的脖子,面沉如水地威胁:“再往她身上爬你就死定了!”
他将魔蛇打了个蝴蝶结,系在手腕上,一抬头,差点撞到对方的鼻尖。
梅问情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过来,她的呼吸、语句、每一道微震的声线,都透着浓稠冰冷的笑意,还有一股股令人脊背生汗的微妙压迫:“你这话说的,真的很讨厌我啊?”
贺离恨沉默地低下头,过了一瞬,声音发哑地道:“你既然找什么天命之子,还吊着一群男人干什么?”
梅问情抬手捧住他的脸,不紧不慢地道:“哪来的一群男人,别低头,看着我说。”
他脸颊微动,似乎咬了咬后槽牙,然后猛地抬起眼,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带着一股固执:“你嘴上说要去找一个男人成亲,含糊不清地对白渊,还这么暧昧地对我,你自己把别人当玩物,纵情取乐,还怪我说话不留情面么?”
梅问情微笑着道:“你怎么就觉得我是拿你取乐,而不是我真心对你?也许我从没有跟谁暧昧、轻贱别人,这些都是你推测猜想出来的呢?”
“你……”他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了,对着女人明澈带笑的眼睛,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她紧紧攥着似的。她就像一个有耐心的垂钓者,而他是被直钩穿刺挂上嘴巴的鱼,在这样的对峙之中难免支绌,仿佛是他要渴求对方的爱似的。
仿佛谁表露出渴爱的一面,谁就是关系中的弱者。贺离恨大脑冷却,急迫地需要露出冷酷的表情来保护自己,他道:“……别说谎话了。”
他起身欲退,不想再跟梅问情发生这方面的冲突和纠缠,然而刚刚起身,就被对方拽了回去。
梅问情的手心按着他的背,指腹贴在他的脊骨上。女人哼笑了一声,像是赞同,又像是玩笑:“我可没骗你,我一看见你就想调戏你、弄哭你,全是真心实意,装不出来的。”
贺离恨沉默不语。
“我不是什么好人,不错。反正你也不守规矩,何必装成君子……你就像那天晚上似的,在我眼前尽可放荡,”随着她话语,那只手的温度好似比平常热了一些,覆在脊背的肌肤上,泛着烫,“我知道你不是平凡人……”
她的声音悄悄的,淌进耳朵里:“难道你还要为谁守节?我们就当这是一段露水情缘,分别之后天各一方,什么都妨碍不到你。”
贺离恨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。
他望着眼前的女人,心跳再一次急促起来——既不是为了争辩和压力,也不是为了保持体面。
是为了她这个人,还有从她这个人身上“扳回一城”的汹涌胜负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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