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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后,群家大殿。
殿外,夜色浓稠如墨,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,漆黑中,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鸟的凄厉啼叫,更衬得周遭阴森寂静。
殿内,烛火在幽暗中明明灭灭,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,光影在墙壁上肆意扭动、张牙舞爪,像极了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肢体。
烛泪沿着烛身蜿蜒滑落,凝在底座,好似将士们未干的血与泪。
一阵冷风呼啸着从大殿那扇半掩的门灌进来,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,角落里,一张被遗落的战旗无力地飘动,沾染的血迹在黯淡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,
李七安坐在高位之上,被这压抑又冰冷的氛围紧紧包裹,周身寒意彻骨
。
赤黑色的眸子被那面战旗牢牢拽住,恍然间,陈丫头的身影竟与战旗重叠,闭上眼,试图将这幻觉驱散,可往昔回忆却如汹涌潮水,将他彻底淹没。
还记得初次见陈丫头时,那灵动的眼眸满是好奇与无畏,笑起来嘴角还有个浅浅的梨涡,一口一个“七安”叫得脆生。
战场上,陈丫头更是巾帼不让须眉,一手白灵首使得出神入化,和兄弟们并肩杀敌时,身姿矫健利落,银铃般的笑声能穿透硝烟。
可如今,那鲜活的她已化为尘土。
李七安抬手捂住心口,那里传来的剧痛让他呼吸一滞,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狠狠撕扯。
他忍不住低低呢喃:“丫头,小爷想你!”
声音颤抖,带着无尽的悲戚与思念。
大殿的冷风依旧呼啸,似在回应他的呼唤,却又如此冰冷。
李七安站起身,脚步踉跄地走向那面战旗,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血迹,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陈丫头,眼眶渐渐湿润,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,滴落在战旗上,与那干涸的血迹交融。
“都怪小爷,要是我再强一点,再强一点……”
少年满心自责,喉咙像被堵住,话语也变得哽咽,他知道,往后的日子,陈丫头的音容笑貌会如影随形,可思念的痛,却永远无法消散。
就在少年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时,大殿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来人在殿外踌躇片刻,最终缓缓推开了大殿的门。
“少主”
一道温和又满含关切的声音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哀伤。
李七安缓缓回头,瞧见贾诩手中提着一盏灯笼,昏黄的光晕在这冰冷死寂的大殿里艰难地晕染开,似是想努力驱散这浓稠的哀伤,却只是杯水车薪,难以触及少年心底那片被阴霾填满的角落。
贾诩一步步走到他身旁,目光顺着李七安的视线,落在那面染血的战旗上,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痛惜,重重地叹了口气,声音略带哽咽:“少主啊,陈柳姑娘这一走,大伙的心都像被剜了一块,可你是咱七杀殿的主心骨,千万得撑住啊”
说着,他那满是老茧、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搭在李七安的肩膀上,试图传递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与力量。
李七安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,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:“贾诩,小爷心里这道坎,咋就这么难迈过去呢,我总觉着,只要我伸手,还能抓住她,可一睁眼,就只剩这冷冰冰的大殿和……和她的血迹”
他的眼神空洞又迷茫,失焦地望着大殿外浓稠如墨的黑暗,仿佛在那无边的黑暗里,还能看到陈丫头蹦蹦跳跳、笑靥如花地朝他奔来。
贾诩沉默了良久,像是在斟酌着每一个字,眼眶也微微泛红,缓缓开口:“少主,陈柳姑娘临走前,她呀,那眼里头满是光,全是对你的崇拜和信任,她坚信你能带着大伙过上太平好日子,她最后还念叨着,让你别太难过,说你是最厉害的,一定能带着兄弟们往前冲”
李七安的身子猛地一震,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陈丫头平日里看他时那清澈明亮、满是信任与崇拜的眼神,还有她每次作战前,坚定地站在他身旁,握紧拳头说“七安,我信你”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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