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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楸对身边人的容忍度一向很低。
在这件事上,几乎没有人是例外。
但她对陈默的不喜又不是简单的厌烦,同时掺杂着一点惧意,仿佛食物链低一层的动物对上一层的动物敬而远之那样——短短几次接触,她就晓得了陈默这人的可怕之处。
利益至上,心思又深不见底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而且拉的下脸面弯得了腰。
比徐楸这么多年以来接触过得所有人都要可怕得多。
譬如,他在被拉黑以后,还能不顾自己堂堂鸿升公子的身份,低声下气地来求她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无名小卒——外头的人巴结长清,首先紧着徐筱;只有陈默,从一开始似乎就看出来,讨徐楸开心比讨徐筱开心有用。
这守寡多年的长清掌权人,小到喜怒哀乐,大到联姻婚事,都握在她的独女手里。
徐楸看着眼前一脸和善的男人,冷不丁地,又想起徐筱第一次跟她坦白要和陈鸿升订婚后,小心翼翼问的那些话,
“……小楸,妈妈还没有跟鸿升那边透露口风,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。当然,如果……如果你不喜欢你陈叔叔和陈默,不想妈妈嫁过去,妈妈就不和他们家联络了,好不好?”
没有她的首肯,徐筱决定这些事时就显得畏首畏尾的。陈默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,才会频频地跟她见面,谈及联姻一事时,脸上的微笑和话里行间的亲切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。
仿佛徐筱已经嫁进了他们陈家,而他已经是徐楸的“大哥”。
徐楸记得她妈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别说这么重要的、对公司大有裨益的事情,就算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想依靠一下家人,徐筱也只会敷衍两句,多了就不耐烦。记忆中她妈好像把公司看的很重很重,忙到经常见不到人——总之比她这个女儿重。
平心而论,这些年徐筱变了很多,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,想要弥补当年对徐楸的亏待,但从始至终,徐楸心里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丝波动。
十叁岁她发疯,高烧一场以后,她作为徐筱女儿的那缕魂就好像消失了一样——和亲生母亲有关的一切,她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,好与坏她都没有任何感觉——徐筱嫁不嫁,嫁给谁,无所谓,只要别来找她。
她这样原原本本地回复了徐筱,于是长清和鸿升板上钉钉的联姻因此搁置了。
徐楸垂下眼睑,啜一口咖啡,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——她赴约来得晚,没有让服务生加糖,这咖啡苦的要命。
周遭很静,她语速有些慢,“陈先生,如果你只是来跟我赘述联姻的好处,那我劝你还是就此打住。目前长清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,我也从来没有阻止我妈嫁给陈叔叔。你要当说客,去找当事人。我这次出来,只是希望你能消停些,不要一而再再而叁的打扰别人,很不礼貌。”她说这话,倒也看不出有哪里不高兴,只是并不正眼看陈默。
就差被指着鼻子骂,陈默也不恼,抬手招呼服务生,然后不紧不慢地吩咐对方:“……麻烦你,取一份方糖给对面这位小姐。”
在服务生应声转身离开之际,男人温吞地笑笑,复又开口:“虽然我很想叫你小楸,不过我看你不太喜欢,所以——徐小姐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,联姻对鸿升真的很重要,对你和伯母也没有任何坏处,既然你不持反对态度,”
他顿一顿,大概是想到徐楸对他莫名其妙的疏离敌意,面色有一闪而过的古怪,但语气仍温和:“……如果你是因为讨厌我,或者讨厌和我见面,大可以松口同意这桩婚事,你知我知,伯母就等你点头了。你放心,事成以后,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。这样,我们两方都可以如愿以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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